空空如也

百年孤独 【1-2】


禁转,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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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百年孤独》



1.

这个地方非常宽敞。

暖灰的墙壁上挂着色彩温柔的油画,墙边有一整面书柜,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挤满了硬壳的书,每一本都很厚实。边上是沿高层立面望不到顶的落地窗,白纱帘严丝合缝,窗外一切都是雾蒙蒙。门边摆着几盆大小不同形状相似的白砂陶罐,里面装点高大绿叶植物,他怀疑那可能是假的,过分好看的东西,都可能是假的。


地板也是带着暖调的大理石,几何拼接的地毯躺在房间中央,油棕皮单人沙发的铜脚垫在地毯的边缘,大部分地毯被牢牢压在胡桃木的书桌下,恰当好处。天花板上做了极简的吊顶,边缘溢出一圈暖白的灯光。地毯正上方有一盏形状奇特的吊灯,金属和玻璃的碰撞,说不上来是好看还是凶残,这种大概就是后现代。


王琳凯躺在沙发上盯着那盏吊灯,总觉得下一秒它就要坠落,有点担心自己的腿和脚上那双新鞋,会不会遭殃。


“你昨晚有睡觉么?”


耳边这个声音很清晰又好像隔着水雾特别朦胧,王琳凯微微侧目,身边的白色身影跟落地窗的纱融在一起,努力对焦又看不真切,明晃晃看得他晕眩。王琳凯下意识拿手背遮住眼,扭过头懒懒散散:


“没有。”

“那个,帅哥医生,能把窗帘拉上么?”


白衣起身拉上天鹅绒的帘,那窗帘垂坠感和遮光性都很好,阳光瞬间被阻绝,王琳凯的手松懈垂在胸前,睁开眼又盯着那吊灯出神。


“你连续多少小时没睡了?”

白衣扫过就诊记录前几页,翻到最新空白页,在纸上写了患者姓名。


王琳凯,长期咨询治疗无效,故而转案私人医师手上,这位林医师听说是城里最好的了。


“不记得了,大概......四?五?”

王琳凯伸出好看的手,在眼前比划数字,拇指扣起又松松伸开,微微有些恍惚,他也不确定,谁会刻意去记这些。


“一直没睡吗?还是时睡时醒?”

林绨不是第一次接这样的病例,症状很常见,失眠或嗜睡,酗酒,有轻微幻觉,通常会诊断为压力过大导致的轻度抑郁。现代人生活艰难,而人心愈发脆弱难安,情绪病常见得如同流行性感冒。唯一特殊的,是这一例患者是位所谓的“明星”。


林医生是不关注娱乐圈的,他不认得王琳凯是谁,只知道病历上备注里写的很清晰:身份特殊,治疗保密。


笑笑翻过去这页,他不是很懂国内的心理治疗行规如何,替病人绝对保密,难道不是法律规定?和王琳凯是不是大明星又有何关系。


“也不是......我不太清楚我到底睡了没有,有时候睁着眼也觉得自己在睡觉,闭着眼反而特别清醒......”


“我有时候能看到,那些根本不该在那的人,你懂我意思吗......”


林绨挑挑眉毛,笔尖在纸面悬停,盯着病人那双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满脸怀疑。


“帅哥医生,我这种,是不是病?”

王琳凯忽然笑了,转过脸对白衣男人眨了眨眼,像初次就医的青涩少年般懵懂,眼中的慌张和无措总擅长欺骗。


“你这种啊......”

林绨低头笑笑合上病历,一秒便识破少年。这样看来,眼前这位确实需要另眼相待:


“没病啊,特别健康,精神状态特别好。”


有的人想装病,有的人呢,故作轻松有趣,想装没病。王琳凯就是手段高明的复合类型。


“......你...你确定?”

王琳凯的笑容僵在那里,坐起身,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他第一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他的不记得第多少位“心理咨询师”,从这人进门起只觉得白得像个灯泡特别晃眼,让他总不自觉想起谁。本来想如往日在别处咨询时一样,瞎说几个症状,昏睡一场,拿了报告就好跑路。但这一位似乎不按套路,这么“有病”的阐述竟然说他“精神状态特别好”,到底懂不懂科学会不会医术?


王琳凯在对视的静默中,似乎见到那双狭长的锐利的眼带着眼尾似有若无的红,探进他尘封的灵魂深处。意识到这一点,他想逃开瞩目,却发觉目光像被钳住逃脱无路,只得任由陌生人在他心底深处肆意游走,看遍他前尘往事爱恨情仇。


“你看够了吧。”

王琳凯扭过头,那瞬间男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他注意到那一抹淡淡的红,消散在眼周白净的皮肤,原是他恍惚中的错觉。他潜意识大概认为,所有好看的白肤男人,眼尾都应该带着那么一点红晕。再回望一眼,这医生和那人也不那样相似。


“小朋友,你是不是觉得,我应当说你是压力过大引起的暂时性情绪低落,不排除轻度抑郁的可能?就像......”


林绨抱着手淡淡笑道:

“就像这前十几页的报告上写的一样?”


林医生把病例甩回书桌,忽然回过身凑近王琳凯,用那双看透人心的眼死死盯着眼前人不放:


“那......你可就错了。”

“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什么意思?”

不痛不痒情绪问题,正和他心意,公司还等他赚钱不敢怠慢,他本可以拿了报告去经纪人那请个长假,但这人显然看穿他屡试不爽的伎俩。


王琳凯讨厌被识破的感觉,这让他失去了安全感。


“你是不是......”

“根本就.....”


“不想好?”


白衣男人拉开窗帘,转身的瞬间整个人被刺目的白光包裹,在王琳凯仓皇逃窜的意识中泛着某种神圣的光,如同救世主俯瞰人间沧桑。那眼神透出淋漓尽致的悲悯,像“圣光”洗礼赤裸的躯体,试图唤醒沉睡在他深处的婴孩的雏形。


王琳凯下意识遮住双眼,他不太适应强光,或者说他根本逃避属于白昼的一切,所有光明的,盛大的,堂皇的一切。他爱黑夜,和黑夜里永存的幸福。


“你......你以为,摆出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就代表知道一切?”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从低声浅笑到狂笑不止,王琳凯抖动双肩蜷缩在单人沙发上,笑了很久才恢复平静。


“我见太多心理医生了,开始的时候各个都好像你一样,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将像我这样的人拯救......”


“时间久了呢,也都失去耐性,都乖乖啊,听我的话写了评估报告,省得跟我纠缠下去。”


王琳凯长舒口气,理了理袖口衣襟,拍拍屁股作势要走:


“不过......”

“你倒是特别,竟然说我没病又说我不想医......”


“真是......”


王琳凯踩在地毯中心,回头望着林绨,耸了耸肩,嘴角牵起不屑笑意:


“自以为是。”


“別以为了解我。”


抬头望了望后现代主义吊灯就在头顶晃荡,不自觉后移脚步,然后转身离去。潇洒的脚步在好看的白砂陶罐前猛然顿住,身后传来男人的问句,不断循环往复。


“那人是谁?”

......


“你心里藏着的人,是谁?”

......


2.

王琳凯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没回头,还是挺果断坚决的。他想那一定是这医生的惯用手段,因为有心病的人大多本就心里藏着谁,大概率事件也不针对谁,绝不是他露出什么破绽软肋。


站在独栋洋房的院门前,他看到二层的卧室亮着灯,那灯光柔和温暖,就仿佛是有人在那儿静静守候他归家的那刻,温馨画面让人暖流阵阵,不自觉就牵起嘴角。王琳凯站在花园外,路灯散落的暖光甚至比二层更温柔几分,盯着被拉长到变形的影子,他有一瞬间觉得那是两条人影重叠在一起,就站在那等另一个人从身后或者面前闪过,将他在夜色中牢牢抱住。


但一直等,也没有这样的人。


晚风拂面,忽然清醒,他又抬眼,二层的光亮在墨蓝的夜中渐渐褪色。他常想那是错觉还是种美化,那一点点光能带给人什么真切的温柔感觉么?被需要还是被爱呢?所以才在每次离开时刻意留一盏灯,假装那里有人在等?


王琳凯推开院门的瞬间,嘴边的笑意熄灭,那长到变了形的身影也终于摇摇晃晃断在院门前的台阶上。


......


王琳凯确信他在盛满水的浴缸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温热的水已经凉透。他又做了同一个梦,非常短暂却漫长的一个场景。刺目的白光和摇晃的树影,抬头望能看到人影跟烈日重合投下一片凉意。


逆光看不清表情,那个人说,好啊。


醒过来的时候发觉烈日不过是浴室顶上发黄的灯光,而周身也没了夏日的清凉,一汪不会流动只带走他周身温度的浴水罢了。


出了浴室一片幽暗,借着红色的月光他依稀看清卧室深处双人床的轮廓。注意到平坦的床上隆起的一侧,像有人已经等他太久在棉被里睡熟。王琳凯愣在那里,盯着那团发皱的隆起,他回到那个梦。炎夏空气中浮游的热浪,一遍又一遍滚过他心头的皱褶,直到那里被压成扁平的一道白绸,单薄脆弱,除了缚住手脚再没用武之地。


那里是空的,他该知道的。

可却还是止不住有那样一秒,他觉得隆起的棉被里一定温暖绵密,是他每日每夜逃不出的温柔。


无数次他带着清醒的“幻象”去试探真实,轧平隆起的空气也无数次证明,他真病得不轻。


躺在幻想的人身边,手臂在棉被上来回摩挲,然后埋住头钻进被窝,与看不见的某人重和在一起。有好过一点么?几秒钟的幻想世界终结后,周围又更暗了一些。

......


分不清睡着还是醒,王琳凯下意识摸着手机,屏幕光在黑夜中过于刺激他不得不去理。


18通未接来电和50条微信,不用看也知道是慰问中带着胁迫,病情如何,要休息否,何时上工......永远只有最后那句才是真实。人们需要他,无论王琳凯的内里怎样病入膏肓,只要表面完好,就足够活跃在荧幕前做无数人的快乐病毒精神支柱。没谁真的在乎,他的每一天,究竟好不好过。


翻到最后一条,他看到陌生的头像和熟悉的id,要不是那瞬间不自觉屏住口鼻感觉快要断气,王琳凯还以为自己麻木到不需要呼吸。


— 我回来了


王琳凯扔了手机,坐起身望着窗外,望了好久终于抱住自己开始抽泣。


我回来了,我走了,我回来了......


怎么有人可以用这种简单至极的叙述语气,撕裂所有精心包裹的伪装,摧毁某些一而再下定的决心,让人在深夜抱头哭泣。


— 老地方见


王琳凯的幻想世界就此破灭,空气阴冷干燥将他推回空洞的现实。他贪恋黑夜的幻觉宁愿放弃睡眠,朱星杰的信息毁了他仅存的慰藉。躺在床上眼泪以最短的捷径落在枕边,湿透耳后枕巾。望着天花板保持僵直姿势时间分秒不停,白昼又降临。


默默拿起手机,点开其中一条信息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 小朋友,随时来找我


白衣帅哥的脸孔已记不清晰,但那双看透人心的眼却印在他心底。时隔五小时后在无法自救的沉沦中抓住唯一的稻草:


— 好

......


从没有一个日出像这一个,那样静默冗长。黎明到来的时候,王琳凯戴上他惯常的喜悦脸谱,开启又一个不需要喘息的“明日序幕”。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今日是时隔两年第一次见,他最喜欢的朱星杰。


公司附近那家特别正宗的重庆火锅就是朱星杰说的“老地方”。门前的小姐姐穿着特别鲜艳的红袍,看见来人就堆起笑颜,欠着身子把人往包间里引。那个姐姐每次来总会见到,不过之前都是王琳凯陪着朱星杰,小姐姐见了还会调侃两句:呀,又陪哥哥来吃辣呀。


如今一人做客,王琳凯笑着点点头,红衣姐姐没再多言,只是看得出她眼角一闪而过一丝惋惜遗憾。这些小情绪王琳凯本该介意,只是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更多的情绪涌入淹没了他,令他无暇顾及。


“哎你呀,我以为杰哥呢~”


包厢很大,坐满了人,都是些旧未相见的哥们兄弟,王琳凯呆呆立在门前有些诧异无措,走进包厢和众人一一撞肩的时候嘴上不忘说句:我操。


他看了一圈在Justin边上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帮人吵吵嚷嚷还在点菜,王琳凯笑笑说你们来,他从来也不爱吃火锅。说这句的时候Justin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他笑眯眯回望,把少年人的脸转过去面对着菜单。


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在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中等待主角出现。王琳凯在角落低着头望地板,火锅气味呛人他刚好在风口,热气全往他脸上涌,咳了几声没多久眼里就渗出了泪。


“老地方”还是老地方,只是人忽然多了许多热闹异常,不再是两个人深夜里填饱肚子的食堂。他想起几年前还在为保守这样的小秘密而意乱心慌,如今秘密不再是秘密,是哥们兄弟欢聚其乐融融的场。心头那道口子就被辣椒混合花椒的浓烈滋味扯得火辣辣得疼。


不是两年归来邀约的唯一一位,原来朱星杰从没想过单独会面。那他究竟特不特别,到底有没有被想念?红色月光里无声的哭泣是不是,仅仅一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

......


包间门再次敞开带进些微冷空气,人群骤然安静,看主角终于亲临气氛又更鼎沸。


周锐首先就起身拦住朱星杰,端了酒杯到他面前,喊着请人吃饭的主场自己迟到,是一定要自罚三杯才能入席。在座的都跟着起哄,朱星杰扫了一眼桌边,眼神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逗留片刻,接过酒杯仰头三杯都喝得干干净净。


主角没多想在周彦辰身边坐下,这位弟弟也就顺手帮他脱了外套罩上防尘罩,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另外的弟弟替他摆好碗筷,他喜欢吃的都叠在面前等他动筷。一切都好自然,朱星杰总是受欢迎的,是弟弟们最爱的那一位哥哥。少年们自发做这些,也不过是想得到他一声夸赞。


“哎,周彦辰不错啊,可以可以。”


小周会低头笑笑,无奈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神情尊敬又拘谨,那些深厚的情义都在杯中酒水里,他一举手就灌进身体里:


“应该的应该的,两年没见了嘛......”


所有人轮着敬酒,朱星杰一刻未曾歇息。王琳凯静静坐在角落看他空着肚子喝了一杯又一杯,恍惚间觉得胃里翻涌一股股刺痛。但他胃很好,不好的是朱星杰。


轮到Justin,少年换了杯可乐,笑嘻嘻走过去揽过朱星杰把他手里的白酒换了去。一下下眨巴眼睛,灯光穿过翻腾的热气,映在少年纯情的眸子里:


“嘿~杰哥~别喝酒啦,喝可乐吧,可乐好呀~”


说完喝干了手里换下的白酒,过于刺激一张小脸就凝成一团。朱星杰拍拍他的背,笑着说他还长个呢,就别再喝啦。


边上人起哄,说Justin真的“很会”。王琳凯也跟着笑了两声,是呀,Justin从来都懂事体贴,他可以在大庭广众旁若无人回应那人的好处,自然流露,毫不做作。从前王琳凯会嫉妒,但现在只剩欣赏羡慕。多好呀,自己做不到的他都可以去做。


只剩下王琳凯,大家都没抢这最后一位的压轴,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王琳凯在这局中理所当然是主演。朱星杰回国王琳凯该是足足见了许多面,才轮得上跟旁人会面。


但没人知道,王琳凯连朱星杰去了哪里都是从别人口中知晓。


众人望向他,目光又在两人间来回游荡,长久静默中有人嗅到一丝不同寻常。Justin忽然起身打断尴尬僵局,举杯环顾一周,朝众人大声笑道:


“哎~小鬼生病了你们不知道啊,他喝不了啊,我帮他吧~”


“杰哥,你说行么?”


Justin朝朱星杰扬头,得到许可刚要饮酒,手上杯子就被身边立起的人影夺了去。


“不用。”

王琳凯按下Justin肩头,少年人呆呆坐下望着他侧脸,想怎么浓烈的翻滚的红,反倒把这张脸衬得如此俊俏冷漠。


“杰哥,欢迎回来。”

仰头一杯透明液体,面无表情神色淡定,不明所以的人会觉得52度的烈酒不过是水。


朱星杰换了只大号酒器倒了满满一杯,垂着眼没回话,静静喝完二两白酒,擦了擦嘴角渗出的水渍。抬眼那瞬牵了嘴角,挂上“气氛制造者”特有的笑容:


“一起蹦迪啊~”


王琳凯在桌下攥了攥拳头,仰起脸就是一张无邪面孔:


“好啊。”


他再没跟朱星杰说过半句,只静静透过人群看旁人如何与他拥抱握拳,揽肩低语,今夜他属于所有人,唯独不属于自己。

......


那夜火锅是何种滋味王琳凯全不记得,他只记得他跟着人群欢闹而笑,也跟着煽情而泣,但其实笑也好泣也好,都不为了兄弟情谊。为了什么他也说不清,酒精加辣椒,就是催人多愁善感像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酒过几巡,Justin在王琳凯身边坐下,撑着下巴望着他,喝得多了嘴上含糊不清,但眼神意外很透彻清明。


“喂......小鬼......”

“嗯?”


Justin凑得更近,上下打量最终盯住他的眼睛:

“你......你们.....掰了?”


少年的眼睛快速扫过包间另一边被围住的那一位,怀疑中带着不可思议:


“你别告诉我,你们掰了啊,别......”

Justin的语气有些急躁,起身握上王琳凯的肩,轻轻摇了摇:

“......不能啊......你们......那么好......”

“那么好......”


王琳凯微微欠了身,Justin的手就那样坠在空气里。少年怔怔靠在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看起来就如同寻常醉酒的人陷入失神的境地。王琳凯蹲下拍了拍他后背,对着最小的弟弟无奈叹气:


“你跟......你们也好过呀。”

“现在又如何?”


Justin捂起眼睛,眼泪源源不绝从指缝间渗出。王琳凯知道他正经历生命中一次彻底的心伤,所有信仰的事物随着他成长一件一件都消亡。他不过是不能接受再多一件类似故事,打破他所有年少时笃定的美好想象。


“你要长大的,像我一样。”

“也要像我一样,那么坚强。”


王琳凯笑着说完手上力道更重一些,Justin就好像那个时候的他一样。他记得那时候他就很希望有人这样捏着他肩膀,跟他说,一切都会过去,他会成长,变得无比坚强,但好可惜没有。他没来得及学会此生挚爱离去时如何自救,当他听见那一句“别傻了,保重”。

......


红袍姐姐推开门,跟朱星杰低声说了两句,促局的主角忽然安静,愣了几秒而后敲了敲桌子跟所有人说抱歉。他说太晚了有人还在等,大家继续他要先行。


一阵埋怨中朱星杰又喝了一轮,在众人目光中套上外套推门而出。王琳凯愣愣看着,忽然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他想起他曾几何时深夜里寻过朱星杰,在酒场上捞他出来,站在门外也听他这样说起,“啊,有人还在等,对不住啊,先撤了......”


王琳凯多希望喝得多了直觉也能跟着迟钝些许,不要总那样敏锐细腻。当他跟出去,目睹朱星杰在火锅店外脱了衣服为身边人披上的那瞬,这样的想法就尤为强烈深刻。


他呆立在前台边,看玻璃外的少年仰着脸朝那人笑,打闹中叫嚣,不要穿“体弱多病”老人家的衣服,转身朝那人脸上戳了戳拔腿就跑。朱星杰笑着追去,少年的脏辫在奔跑中颤动,是寒夜也无法熄灭的热情的火苗。


怎么这么眼熟。


那对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里,王琳凯蹲在火锅店门前呆呆望着那方向出了神。红袍姐姐拍了拍他的肩,为他点了一只烟:

“你哥哥买了这家店,是我老板了。”


“唔....是么,我都不知道。”


“嗯,他说,你要是来就不要钱。”

......


王琳凯深深吸口烟,踩灭烟蒂,夜色里轻声笑:


“戚......搞得好像我特爱吃火锅似的......”

“连姐姐你啊,都知道我不吃辣呀。”


“喂,你去哪?”

红袍姐姐朝他走远的背影喊道,那回音被冷风卷跑:


“还有个约会呢——”


王琳凯裹紧衣襟,背着火锅店的红光挥了挥手。掏出手机隔着眼里朦胧的水汽发了信息:


— 帅哥医生,给我留灯


—————— TBC ——————


心情不是很好,索性先更新吧

慢慢再改,记得一定重新看【全】


还在写呢,就慢慢写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尽量在十一月之前写完全部

这一篇写完了,我几乎就没什么be可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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